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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曹”诗歌艺术特色的差别
外,曹操还善于运用传统的比兴手法,用比喻来再现事物、表达思想,既令形象鲜明,又不至一览无余,给读者留有想象的空间。如《观沧海》铺陈大海的辽阔深邃、博大,正是作者统一天下雄心壮志的形象体现,所以钟惺《诗归·卷七》谓“直写其胸中眼中一段笼盖吞吐气象”;《短歌行》“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以“沧海”喻博大胸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先比兴后引出所咏之事,使人从联想和想象中获得艺术的美感。
而曹丕则更多受《古诗十九首》长于抒情的影响,虽也有少量诗多铺叙陈述,与乃父同声相应,但绝大多数作品却“工于言情”,渐趋细腻,形神兼顾,特别擅长离愁别绪的抒写。他的诗寓情于景,同时注意用韵,音节和谐流畅。《燕歌行》开头“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浓墨重彩的勾勒出一幅萧瑟、凄凉的秋色图,以此衬托女主人公孤寂、悲凉的心情。同时,本诗句句用韵,一韵到底,使这首诗一气呵成,前后连贯,音节和谐,同全诗抒发的掩抑徘徊、中肠催断的思想感情完全协调一致。故沈德潜的《古诗源·卷五》特标曹丕诗“能移人情”,并高度评价曹丕在汉魏诗歌由叙事向抒情转化过程中的独特贡献:“孟德诗犹是汉音,子桓以下,纯乎魏响。”
曹植的诗歌很多都是通过塑造形象来抒发自己情感的,如《白马篇》“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矫捷过猿猴,勇剽若豹螭”,作者运用铺陈手法意在表现诗人自己“甘心赴国难”的远大抱负。曹植更主要的成就在于熔铸《诗》、《骚》的抒情精神,努力学习汉乐府民歌的多种表现手法,以情感的丰富、强烈,抒情手法的多样、精湛,确立了中国诗歌的抒情品格。如《野田黄雀行》中连章法使全诗既气韵通贯完足,又节奏跌宕分明,“可以分一篇而七,可以合七篇而一”;《赠白马王彪》“郁纡将何念?亲爱在离居”、“太息将何为?天命与我违”这种问答句式,内容通俗晓畅,音节铿锵,新颖独特。此外,曹植笔触精工,既穷形尽相,又神采飞扬,他将诗歌的形象性和描绘技巧,向前大大地推进了一步。可以这样说,中国诗歌形神兼备艺术境界的确立,当始于曹丕,成于曹植。范文澜曰“曹植诗文是众文士典范”⑦,对南朝文学起很大作用,故称植“大文豪”。
(三)语言特色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⑧,每位作家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
曹操性格豪爽,诗歌语言简练质朴,刚健有力,故钟嵘称“曹公古直”。《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语言直白,非常接近口语,像是面对知音倾诉衷肠。《观沧海》中“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气势恢宏,博大壮阔。同时,曹操能成功袭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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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原句,自然妥帖,如《短歌行》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出自《郑风·子衿》,“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出自《小雅·鹿鸣》。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引用时能够与作品内容协调一致,天衣无缝,不显突兀,其驾御语言的能力可见一斑。
曹丕从小“好文学,以著作为务”,有诗人学者气质。他诗歌的语言风格正如沈德潜言:“子桓诗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要其便娟婉约,能移人情。”《燕歌行》颇具丰神婉约、柔肠万转的女性文学之美。“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文字清新秀丽,委婉真挚地刻画了女主人公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清朝王夫之评价这首诗说:“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另一方面,曹丕虽主张“诗赋欲丽”,但他自己的诗大都明白如话,如《杂诗》“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语言顺畅明了,虽没有华丽的词藻,却称得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钟嵘说曹植诗“骨气奇高,词采华茂”。“词采华茂”高度概括了曹植诗歌的语言特色。他的诗虽然脱胎于汉乐府,但同时吸收汉末文人古诗的成就,并努力在艺术上加以创造和发展,语言上善用比喻,注意炼字和声色,讲究词藻华美,更好地提高了诗歌语言的表达效果。《美女篇》中以美女自比,以衣着、容貌、内在的美喻自己的才能和抱负,以美女无所嫁喻怀才不遇、报国无门。“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作者善用比喻,不仅多而且非常贴切,并字字千金,这与他高深的艺术修养是分不开的。
(四)诗歌风格
诗歌风格是在诗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有机结合之下所呈现的整体风貌。诗人们将各自不同的思想追求、个性气质浸润于诗中,从而形成诗歌风格的不同特点。正是这些风格各异的诗歌作品构成了异彩纷呈的诗歌世界。
在风格上,建安诗歌都带有一种激昂和发扬的精神,而这种激昂发扬的精神又有着三个不同层次的发展,这三个层次在曹氏父子身上表现得相当清楚。曹操的诗是古诗向建安诗风转变较早的一个层次,表现为激昂发扬而又十分古朴;曹丕的诗介于文质之间,一方面保持着古代的质朴,一方面开始有一些文采;曹植的诗就整个儿是文采华丽了。产生这些不同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因为诗歌本身是有生命的,这些不同的发展层次正好说明诗歌是处于不停顿的演进与生长之中。
曹操诗慷慨悲壮,刚健雄放。敖器之《诗评》谓其“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曹操笔下,题材通常是重大的,常与大是大非或生死攸关的军事、政治活动相联系,而建安诗人大量抒写的宴饮、赠别诗,曹操则绝少染指,男女情事、日常生活诗,更是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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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境界是奇伟险峻的:“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观沧海》),有一种雄浑博大、震慑心灵的艺术力量;笔触是恢弘的:“驾虹蜺,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东君。”(《陌上桑》)真是挥洒自如,运笔如风;情感是悲壮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蒿里行》)听之令人肝肠寸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龟虽寿》),又使人豪气干云。这一切构成了曹操诗慷慨悲壮、刚健雄放的总体风格,可谓开中国诗歌豪放阳刚风气之先河。
曹丕“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风格婉约阴柔、缠绵悱恻。虽有少数诗作,特别是写南征、东征的几首诗,有乃父“横槊赋诗”的雄风,但绝大多数则“笔姿轻俊”。由于曹丕诗多写男女情事、游子思乡,笔触也必然细腻委婉,情感抒发也大多凄凉哀怨,与曹操的悲壮刚劲迥然有别。同为《短歌行》,曹操思贤才而“慨当以慷”,曹丕思亲人而“泣涕涟涟”。读曹操诗,犹如高歌“大江东去”;读曹丕诗,则如低吟“晓风残月”。
曹植诗有慷慨悲壮,热血中肠,富有气势和力量的一面,故胡应麟谓其“气骨苍然”。这正与乃父相近,与乃兄迥别。然曹操诗“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曹植诗“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曹操诗更雄浑、更苍劲、更瘦硬,曹植诗则更英武、更丰润、更华丽;同时,曹操诗更古直、更质朴、更粗犷,曹植诗更含蓄、更文雅、更精致;曹操诗多真切直率,畅所欲言,曹植诗常言彼意此,隐晦曲折。曹植诗也有摧刚为柔的一面,带有伤感抑郁、凄婉哀怨的情调,特别是后期诗作。故钟惺谓其“和媚款曲,缠绵纸外”、“柔情丽质,不减文帝”,这又与其兄相近,与其父迥别。然曹丕诗柔则柔也,曹植诗柔中有刚;曹丕诗“如西子捧心”,曹植诗更像“巾帼丈夫”;曹丕诗多眼底流意,眉目传情,曹植诗多胸中块垒,肝肠气骨;曹丕诗虽也偶有健笔,但不过是以柔为刚,曹植诗虽不乏柔情,却更多是摧刚为柔。
三、造成“三曹”诗歌艺术特色差异的原因
什么时代产生诗人?那是经历了大灾难和大忧患以后,当困乏的人民开始喘息的时代。那时,想象力被伤心惨目的景象所激动,就会描绘出那些后世未曾亲身经历的人所不认识的事物。而在那样的时候,情感在胸怀堆积酝酿,凡是具喉舌的人都感到说话的需要,吐之而后快。⑨
代表建安文学最高成就的曹氏父子在诗歌领域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无疑与他们所经历的社会生活有关,特殊的时代背景,生活环境、社会地位的不同;性格、个人经历的差异??凡此种种都决定了他们诗歌的艺术特色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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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社会生活
社会生活是作家创作的源泉。汉末建安时期,能涌现如此多杰出的作家,创作如此多动人的诗篇,这完全是动乱社会的产物。人民渴望安定,社会需要整治,作家、诗人强烈要求建功立业,在诗篇中始终表现出一种建功立业的社会政治理想,于是“梗概多气”的诗歌风格也就在这个时期形成了。在这一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三曹父子都经历了不同的社会生活,对其创作特色影响颇深。
1.生活环境
曹操身处社会动乱的年代,他深感战乱所造成的灾难,立志消灭豪强势力,平息动乱,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于是“外定武功,内兴文字”,一方面亲自率领改编后的黄巾军征讨豪雄,另一方面大力搜罗文人提倡文学创作。在创作和作战中,都充满着一种身先士卒的精神,以自己的创作实践来倡导文学,常常“横槊赋诗”、“鞍马为文”。《薤露行》、《蒿里行》、《苦寒行》等纪实诗或写社会动乱、或言百姓苦痛、或话征战之艰,不乏其场面壮阔、感情真挚、言语质直的特点。曹操作为一位现实主义诗人,他继承了汉乐府民歌的写实精神,利用乐府旧题旧调来写时事以反映社会现实。他遗留下来的20余首乐府诗,在当时均能够配乐歌唱,确实称得起文武全才。而所有这些就形成了曹操诗歌质朴的艺术特色。
曹操的两个儿子:曹丕,据《典论·自叙》,他生长于戎旅之间;曹植也自称生于战乱,长于军旅之中。确实不假,曹氏兄弟在青少年时期,都曾披甲从戎跟随父亲行军作战,有过一些军旅生活。可大部分时间却是生活在一种比较安定的环境之中。建安元年曹操控制着中央政权的时候,曹丕、曹植尚年幼;曹操击溃黄巾军、讨伐董卓之后,汉末大动乱的高峰已经过去。因此,他们年少时成长在父亲的羽翼之下,过的完全是贵公子的生活。可以说并没有真正经历汉末的社会动乱,行军打仗也只是偶尔为之。总之,在青少年时期,他们政治地位优越,生活安逸。兄弟二人穿梭于父亲搜罗的文人集团之中,终日流连宴饮,作诗于他们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消遣,这样一来兄弟俩的诗歌就明显地不同于曹操。由于生活阅历较浅,他们作品中缺乏曹操诗歌的那种雄劲的特色,显得柔缓;对社会人生理解不够,诗中没有父亲那种深刻凝重的感情,少数抒情诗往往带有少年得意的轻浮与狂妄,因此也不像曹操诗那样,雄壮之余往往带有感慨人生艰难的悲凉情调。同时由于丕植兄弟生活优裕,整天和文人们宴饮,专门从事诗歌创作,语言很注重雕饰,表现出华丽的特色,手法上也显得比曹操诗变化多样,不像曹操,诗歌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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